十年前，我还在西部的一所小县城里读高中，从入学的第一天开始，整个人就被吸进浓稠的应试环境里。每个人都急切地进入苦读的角色，在窄窄的赛道上争分夺秒。
我是期待后者的。
外教是一个老头。第一次上课，他没有一上来就做自我介绍，而是让我们根据座位组成小组，每个小组派代表向他提问，必须用英语。这对我们这群高考不考口语、不考听力，平时只训练书面习题的“土包子”来说，有点措手不及。
我们不用担心结巴，能顺畅表达完整的短句，那一刻就像只能排队领取且分量固定的稀有物品一样，先到先得，谁先发言谁掌握主动权。
在我站起来之前，“what'syourname?”“whidyoucometoChina?”“whereareyoufrom?”这著名的“3W”句式已经被抢占完了。
我有点来不及应对，慌忙之下脱口而出：“Howoldareyou,sir?”
有人说，一个人在非常时刻的本能反应，最能体现这个人的水平。我非常悲情地认同这一点。
外教温和地笑了笑，他回答了这个问题，不过前面加了一句，“虽然现在很少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问我”。
我佯装犯了一个不自知的小错误，坐下后双颊变得通红，后面的同学问了什么，我完全不记得了。
直到我们班公认实力前三的女学霸站起来，她用非常流畅的口语问出了这个问题：“先生，你看，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穿着外套（当时已经入秋了），只有您一个人穿着短袖，您不冷吗？”
外教欣喜的反应我到现在还忘不了，他的表情仿佛在说：这个“毫无套路”的问题简直是本堂课唯一的亮点了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我依然忘不了这件事，一方面源于失去应变力的羞耻，一方面源于技不如人的自卑。
我在想，如果时光倒流，为了避免那个尴尬时刻的出现，我宁愿牺牲一些连上厕所都要争抢的课间或自习时间，来练习一下自己的口语。（编辑：田小兰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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